顧禾呼吸一窒, 所有的情緒堵在喉嚨口。

進不得、退不得。

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，大概、也許、可能認錯人了。

這叫什麽事兒啊！

顧禾聲音裏透出一股萬念俱灰的味道，她問系統, “季言希是老三嗎？”

系統：！

按照原本發展的趨勢, 應該是秦易安的父母找上門，顧禾完成任務後，才發現真相。

但誰能想，事情就是這麽巧。

他精神緊繃, 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。

【要等完成任務才能透露線索。】

狗系統。

顧禾暗罵一聲。

等把兒子們找齊，她一定要讓系統知道什麽叫做風水輪流轉！

顧禾對系統的回答置若罔聞。

她大腦飛速地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麽辦。

目光落回筆記上, 顧禾心中微動, 佯裝好奇地問, “季言希怎麽心血來潮想學習計算機課程了？”

餘韻噗嗤一笑, 她繪聲繪色道, “說到這, 我都快笑死了。聽伍教授說, 季言希想幫一個女生補課, 這才頭懸梁錐刺股連夜補習。”

伍教授深受打擊, 一夜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。

“你們是沒看到伍教授如喪考妣的模樣, 生吞了那個女生的心都有了。”

說到最後，餘韻的臉上透出了向往, “季言希哪裏是什麽高嶺之花，多貼心的小棉襖啊。我要是那個女生，肯定感動哭。”

誰不希望擁有這樣的男朋友呢？！

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
顧禾的心沸騰起來。

有認回老大的經驗在先，她不準備再浪費時間試探，就直截了當地問清楚。

“韻韻，能帶我去見見季言希嗎？”

餘韻：？

她本想反問, 見季言希幹什麽？

但對上顧禾期盼的眼眸，霎那間，她忽然多了一道荒誕不羈的猜測。

天，那個女生，該不會是顧禾吧？

這念頭一起，如野蠻生長的蔓草，揮之不去。

毋庸置疑，讓季言希這麽上頭的女孩肯定就在計算機學院，且成績不好。

大三大四的學姐們就不必提，他們飽受的是論文的折磨，而大一、大二的女生數量，兩只手就能數得過來。

餘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。

季言希是多麽細致的一個人，一眼就能發現實驗報告上的數字有誤，所以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忘記一本筆記？

更何況，還是他傾註了那麽多心血的筆記。

思緒一旦發酵，怎麽都收不回。

餘韻不由自主地想更多。

刻意忽略的問題，一一浮上心頭。

她專業課成績平平，在人才濟濟的數學學院並不出挑，憑什麽被季言希看中呢？

雖然圖書館裏兩人表現的素不相識，但餘韻依舊忍不住問，“顧禾，你認識季言希嗎？”

如果真是她猜測的那樣，自己恐怕還沾了顧禾的光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顧禾一頭霧水，事實上她也的確不知道。

她忍不住想，如果季言希就是老三，那秦易安怎麽辦呢？

如果季言希不是老三，但這筆記又該怎麽解釋？

餘韻：？

認識就是認識，不認識就是不認識，這不知道算什麽回答。

堂堂帝都大學數學系高材生，竟然弄不懂了。

耿欣茹露出了然的笑，用過來人的語氣，接過話茬，“戀愛初期，都這樣的。”

顧禾：！

她沒有！

耿欣茹穿著白色呢大衣，微卷的栗色長發隨意捆起，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。

“先別管顧禾了，她還有的折騰呢！倒是我，剛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，按照規矩要請大家吃飯，擇日不如撞日，就今天吧。”

趙佳慧早就想加入她們的聊天，但奈何一直沒有機會，聽到這消息，她連連發問道，“真的假的？哪個學院的？帥不帥？”

耿欣茹的臉上浮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，“當然是真的，這種事情沒必要騙人。他不是咱們學校的學生，是隔壁體院的。”

想到男友的八塊腹肌、一身精壯的腱子肉，她矜持地笑了笑，“你們懂的。”

趙佳慧驚呼，“竟然是體院的。”

耿欣茹點頭再次肯定道，“對了，今晚吃飯，杜衡也會來，他是我男友的好朋友。你們這群單身狗，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。”

尤其是顧禾，不愛打扮的她簡直是暴殄天物，白瞎了那張盛世美顏的臉。

連餘韻都有些震驚，“杜衡？”

杜衡作為游泳運動員，這兩年內幾乎包圓了國內大小游泳獎項，炙手可熱。他在社交平臺上擁有五千多萬的粉絲，甚至比許多明星還要出名。

不過他已經消聲匿跡了很長時間，聽說是在籌備明年的奧運會。

餘韻作為粉絲，原本還計劃著購買門票觀賽。

沒想到，竟然能和杜衡一起吃飯。

簡直是撞了大運！

“沒錯。”

聽到耿欣茹再三的確定聲，趙佳慧默不作聲地放下書。

想到晚上的飯局，她已經無心學習。

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，她幹脆翻箱倒櫃地開始搭配衣服。

也許今晚就能有第三條微博的素材了。

顧禾才不關心耿欣茹的男友、也不關心杜衡，她央求著餘韻，“韻韻，要不你發消息給季言希，問問他有沒有空，有空的話咱們一起去把筆記還了吧。”

餘韻：！

好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！

但她實在無法拒絕顧禾水汪汪、帶著懇求之意的眼神，就像是一泓碧波，叫人沈溺其中。

“我試試吧，但你別抱太大的希望。”

季言希就是實驗狂魔，做起實驗來六親不認。

顧禾期待地點頭。

餘韻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，但誰能想，打臉竟然來的如此之快。

上一秒才剛發了消息，下一秒季言希就給了肯定的回答。

說好的實驗狂魔呢？

累了，毀滅吧。

餘韻生無可戀地站起身，“我帶著顧禾先去還筆記，很快就會回來。”

耿欣茹擺了擺手，笑著回道，“晚飯還早呢，盡管忙。”

越接近實驗樓，顧禾就越忐忑不安，她思緒翩翩，一會兒想起和老三相處的點點滴滴，一會兒又想起了秦易安。

緊張的不得了。

連她自己都沒發現，天平早就傾向了季言希。

自從發現了熟悉的筆跡，秦易安只會被順帶著才能想到。

餘韻大約能夠察覺到她澎湃的情緒。

她猶豫了一下，忍不住多嘴，“有些話我說了，你別生氣。”

顧禾心不在焉地應聲。

“前兩天你還又是糖葫蘆、又是圖書館地黏著秦易安，上頭的不得了。這才過了一個周末，就變了心。你懂我的意思嗎？這樣實在不太好。”

到底還是沒把見異思遷這個詞說出來。

顧禾聞言，心中一凜，她認真解釋，“我和他們的關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樣。和愛情無關。”

年輕男女之間哪有純粹的友誼。

餘韻沒聽懂，她換了個方式重新問，“那你的擇偶標準是什麽？”

顧禾怔怔地想了一會兒，然後驀地回過神。

時間果然如白駒過隙，原來一轉眼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。

年輕時，她當然也談過戀愛，但都無疾而終。

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撫養四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。

久而久之，她也佛了。

有兒子們的陪伴，日子熱熱鬧鬧的，也十分有趣。

餘韻偏頭看向顧禾。

興許是實驗樓暖氣足的原因，顧禾的臉頰透出了薄薄的嫣紅，越發美麗動人。

只不過她的眉心緊緊蹙籠，仿佛有著解不開的憂愁。

知道顧禾不是腳踏兩條船的人後，餘韻就放下了心。

沒必要非問出一個答案。

她不是會為難人的人。

正要隨意岔開話題時，顧禾卻回答了。

“必須得擁有一顆慈父的心，要對孩子們好。另外，思想成熟，不能過分幼稚無腦。”

獨自撫養四個兒子長大，她早已心力交瘁。

所以她實在招架不住青春洋溢、幼稚的男人了。

另外，現在的她雖然重新擁有了年輕的皮囊，但也無法改變她芯裏是個歷經滄桑的老太太這一事實。

和孫子輩的小男孩談戀愛，想想就頭皮發麻的慌。

她她她她實在接受不了。

餘韻懵了。

思想成熟她懂，但擁有一顆慈父的心是什麽鬼？

顧禾這麽年輕就已經開始深謀遠慮了嗎？

就很離譜。

餘韻不知道回什麽，索性不回。

她推開實驗室的側門，帶著顧禾走進去。

季言希自從收到餘韻的微信，知道媽媽也會一起過來後，哪裏還能心無旁騖地繼續做實驗。

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但依舊未果。

最後無奈地放下了手裏的事情，像小時候那般，焦灼又盼望地等待著。

曾經的他，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，就這樣等了顧禾無數個日日夜夜。

墻上鐘表的指針勻速循轉，不知不覺又是一圈。

周而覆始。

季言希的目光時不時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。

在圖書館見到媽媽的那天，他非常開心。

但媽媽對他視若無睹，卻對秦易安十分上心，他心裏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噬咬，又嫉妒又難過又委屈。

可他沒有辦法，只能壓抑著所有的情緒做筆記。

日以繼夜看完書、分析完重點，然後他偷偷地把筆記放到了餘韻的包裏。

能不能引起媽媽的註意並不重要，一次不行，就兩次，兩次不行就三次，他多的是時間和方式。

好在老天爺竟然眷顧偏愛了他一回。

倘若媽媽提出幫她補課的要求，他一定會答應的！

這麽想著，季言希的眼裏浮出了憧憬和期待。

然後他聽到了門開的聲音。

這一刻，季言希覺得，哪怕窗外寒風凜冽，他的心裏也如春暖花開。

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門口，他在距離大門兩米遠的位置停下，並攥緊了拳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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